赫拉格忘不了自己告别时这位好友露出的痛苦神情,他握着赫拉格的手,手指微微颤抖,他说:“亲爱的朋友,你知道吗,我从未逃出过东国。
我走到哪里,都看到东国那些政客的影子,他们的阴影,就像死亡!
就像死亡般笼罩着我!
我会死在他们手里的,只要我还在战场上,就会死在他们手里的。”
赫拉格带回司令部的消息引发了一场骚乱,仍然有不愿意被蒙骗的士兵,他们拿起枪,说:“将军,走吧,我们追随您。”
年轻的孩子对新来的将领大喊:“我们要消灭的是叛国者!
不是仍然爱着祖国的人!”
但是太迟了,所谓的“敌方指挥部”
,在集团军的铁蹄下就如同一片落进篝火的秋叶,燃烧得只剩齑粉。
等赫拉格用刀砍开被扭曲的钢铁和破碎的墙壁封死的指挥部,一切都太迟了。
在厚重的舱门后,濒死的好友呼吸微弱得像秋末被冻僵的昆虫。
“奈音、奈音……”
他囫囵地重复着一个异国的名字,粘稠的鲜血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滴落,他胡乱地抓住了赫拉格的手,昔日结实而温热的手掌变得十分松垮,冰凉的手指几乎要从赫拉格的掌心里滑落。
“我的小奈音……我的女儿,救救她,救救她……”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仿佛缓缓滑进了不可见的深渊。
在短暂的昏迷过后,他微微睁开眼睛,黑红的血痂凝在他的眼皮上,在沉重的眼睑下,他眼中那一瞬清醒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的断壁残垣。
“我、我活不成啦,”
他勉强笑着,“我的朋友,赫拉格,我的长刀给你,和奈音一起活下去吧。”
他原本非常流利的乌萨斯语不由得带上了故乡语言的口音。
他勉力地碰了碰胸前的口袋,有一只怀表在那里。
赫拉格取出那只凝结着血迹的怀表时,他的好友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口齿不清地重复着一句话:“……我祝福你,朋友,我用整个生命祝福你:活下去,感到幸福。”
他的死,让经年累月沉溺于战争里的乌萨斯获得了片刻的胜利。
乌萨斯赢了,永远地赢了。
而他赫拉格得到了什么呢,他曾经拥有友谊,如今可以回忆友谊,但那跨越战火、跨越立场的祝福已经永不复存在了。
他可悲地输了战争,在这场牌阵里他浑然不察地抵押出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而他的朋友输得更彻底,他付出了生命。
最后的赢家只有乌萨斯,荣誉归于乌萨斯!
光荣属于皇帝!
而赫拉格剩下的只有一只怀表,一把长刀,一个孩子。
往后的生命对于赫拉格是一段漫长的流浪。
祖国的土地上一半人认为他犯了应当被枪决的罪,另一半人认为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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