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符讲了缘由,温泌当然也不信这个邪,不以为然地说:“床留着,你们都下去。”
目光在阴影里逡巡一周,见吉贞独自坐在暗处,他走上前去,手落在她肩头。
瞬间的四顾无言,温泌灵机一动,俯首笑道:“原来你是怨我这几天都没过来——想要我陪,说一声就是,何必半夜闹得人仰马翻?”
吉贞仰头看他。
避着烛光,她脸上是一团晦暗阴影,眉眼都沉浸在阴影中,静默无声。
她好像在端详他,又好像纯粹望着他在发呆,琢磨自己的心事。
闭眼是淋漓的鲜血,睁眼是他被雨水打湿的眼睫,毫无芥蒂、无忧无虑。
对比她的惊慌失措,他怡然自得地让人嫉妒。
力量重新凝聚,她没掌握好力度似的,近乎粗鲁地将他的手一把挥开,起身说:“谁想要你陪?“吉贞的脾气有时候来得莫名其妙,夜深人静的,温泌没打算直撄其锋,他好脾气地让开来,转身踢了踢卧床,问吉贞:“这床有阴气,吓着你了?“被他那散漫的语气一问,她接连几天的噩梦都成了不足为人道的笑话,吉贞背过身,“你走吧。
“她打算把他打发走,叫桃符来床上和自己一起睡。
吉贞已经极力显得平淡了,温泌却深信她心里藏着怨气,把湿衣一脱,他自说自话地坐在床边,开始脱靴,“这床好像是有些凉,我也来躺一躺。
我阳气重,身上热着呢。
“吉贞又不能硬把他扯开,只能容他上了床,自己慢慢走过来。
温泌一手撑着脑袋,望着她袅娜的身姿,大吐苦水:“这几天商议事情太晚,我怕吵醒你,都和韩约挤在一起,后悔死了。
“吉贞走到床边,仍有些心悸,站着问他:“后悔什么?“温泌别过脸,嫌弃极了:”
韩约睡觉打呼磨牙,脚熏得被子都是臭的。
“吉贞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活该。
“骂他几句,解了气,夜里时常不能安寝,她肢体是疲倦的,忍着恐惧躺上床,四肢仿佛沉入水中,缓缓下坠。
突然挤上来一个滚热的怀抱,温泌手脚并用,从后面把她紧紧抱住。
吉贞心头稍定,动弹不得,片刻后被烘烤的出了汗,她烦躁地转过身,瞪他。”
你好像瘦了。
“温泌抬起脸端详她。
阴影勾勒出她下颌的轮廓,颌骨是尖尖的,丰润的脸颊有些减色了。”
我一直做噩梦。
“吉贞坦承自己的惊惧。
她以为这话一说,温泌起码会有些惊讶,或者愧疚,亲眼目睹了程凤今的死,她需要人殷勤备至,嘘寒问暖,才能缓解心中惊惧。
温泌却只是“哦“一声,他猜到她会受惊,朱旗曳日(三)自河北观察使左夔横死,云中守捉将韩约调集麾下五千人马,堂而皇之驻军兴龙寺,占据了蒙山。
卢燧紧闭城门以拒敌,双方不知为何缘故,僵持旬日,旁人莫衷一是。
戴申使者抵达龙兴寺。
徐采闻讯,拐杖也顾不得,跛着脚到了窗边,扒着窗框张望,戴申使者等在殿前,几名仆役押着牛车,车上满载钱物,从寺院里排到了寺门外。
温泌没有露面,韩约走了出来,对使者还算客气,把他引到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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