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这么说,林续文当然高兴,但他心里很清楚,朝廷或者说楚党能轻易的将他从右都佥御史兼督河间府兵备事、知府事的位子上拿掉,换别人来干,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遗症,但是想要剥脱掉林缚对江东左军指挥权,就要认真考虑能不能承受种种的损失、甚至要考虑可能会引起的反噬。
同样的,林续文想要在右都佥御史兼督河间府兵备事、知府事的位子真正的站稳脚,这时候最主要的不是依赖楚党,而是依赖林缚,依赖驻在津海涡口的江东左军以及林缚在河间府赢得的巨大声望。
除了之前的物资支持外,林缚在河间府的声望使得林续文在河间府备兵、备荒、备粮、收复失城、安置难民诸事都极为顺利,地方上乡绅势力也相当的配合。
至少林续文调动、使用乡兵,就没有感到有碍手的地方,要没有林缚在河间府打出三次大捷来,地方上怎么可能将乡兵势力拱手相托?“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豁亮了,”
林续文说道,“眼下最紧要的,是这个难关要怎么渡过去!
我是不是要直书奏事,要朝中收回督漕的成命?”
林续文主职是正四品右都佥御史,种种情报都可以随时奏报中枢。
卷五燕云劫开海漕林续文说要上书直言奏事,林缚摇了摇头。
要是能由着性子来,他恨不得将岳冷秋抓到跟前来抽两巴掌再说,但是将矛盾直接捅开,对眼下风雨飘摇的时局又有什么好处?大越朝是艘千疮百孔的船,要是这时候船沉了,最可能得益的不是旁人,而是将燕南、鲁北等地摧残得面目全非的东虏。
“我已经让林梦得秘密进京去找汤公了,”
林缚说道,“朝中怎么安排,汤公应有定策。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收不收回成命,而是京畿的粮荒如何解决!
解决了粮荒问题,督粮特旨的危机自然也就不成为危机。”
“不单是漕运河道不通的问题,”
林续文长期在工部任职,对水利之事十分的在行,分析道,“平原府境内的河道淤毁,天气渐暖,形成的灾情是极难控制的。
黄河泄水以及从太行山流下来的河流都无法顺畅的东流归海,其地成泽,道路也必然不通。
眼下能想到的办法,其一,是从晋中调粮,走太行山孔道,不管代价多高,总不能让京畿断粮;其二,就是走海路从山东运粮援京;其三,尽可能将驻军调到容易得粮的沿海地区就食,缓解京畿粮食供应的压力……”
“大哥果真是经世致用之能臣,我来见大哥,也是为能听到这三策而来,之前疑惑、困顿,此时豁然开朗……”
林缚说道,“大哥上书中枢直言奏事,不需提督粮特旨之弊端。
这个盖子谁要捅谁捅去,谁要掩盖也随他们去掩盖,我们只做我们认为对的事情。
奏请中枢从晋中调粮、暂开海漕及驻军迁往沿海有港口之地就食这三策,大哥可上书直言。
朝中采纳这三策,对大哥也有利;不采纳,也于大哥无损……”
要说林缚鼻青脸肿的雪夜赶路赶过来没有一点成熟的想,林续文自然不信,不过听林缚这么分析,直言奏事献解决之策,比揭盖子得罪人,手段优劣之差天壤之别,林缚在政治上是成熟的。
“行,我立即草拟奏章,老十七,你在这里,正好替我参谋。”
林续文说道。
“那我就勉为其难给大哥当参谋了……”
林缚笑道。
林缚很注意在言行上对林续文保持相当客气跟尊敬的,虽说林庭训死前立幼子为林族之主,但是十岁幼子根本主不了事,林氏本家的主意还是大公子林续文来拿,世事飘零、乱世之季,宗族的团结与稳定比什么都重要,这个道理,想来林续文也是明白的。
林缚又说道:“实际上,除大哥所言三策外,解决京畿粮荒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时间实在紧迫,京畿存粮很可能只能维持到四月中旬,每个时辰我们都要争取,断不能等到京中形成决议后,我们再有动作。
拖一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京畿。
眼下涡水水势还不大,我以为应立即组织人手截流开河,拓宽河道使通卫河,改善涡口到京畿的通航条件,这将是海漕最大的一个瓶颈……另外,要立时在涡口建大粮仓准备存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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