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仪抬头一看,就只见起头那持了柬帖进去的仆从复又匆匆而出,到了面前时笑容可掬地躬身说道:“杜小郎君,我家主人翁有请,敬请随这位入内。”
那仆从带来的人显见地位更高,一招手就吩咐将马匹带去马厩,这才若无其事地任凭杜士仪带着田陌跟在自己身后。
毕国公窦宅占据了整个劝善坊西北隅的将近三分之二,也就是说,几乎相当于整个劝善坊的六分之一。
尽管和高宗时章怀太子李贤尽得一坊之地造雍王琵琶声后胡腾舞杜士仪猝然登堂入室,四座宾客最初大多诧异,及至他自告奋勇献上新曲,而后窦希瓘又大喜过望直呼杜郎立时奏来,众人哪里还会不知道这少年郎竟是窦希瓘相识的人。
待到那乐声乍起,曲调明媚婉转,新奇得让人觉得简直闻所未闻,一时之间,宾客们不少都交头接耳了起来。
尽管杜士仪已经有两年多不曾在人前露面,如今不仅身量渐长,面目也不像从前那般稚气,但人多眼利,须臾就有人将其认了出来。
“是樊川杜十九郎!”
“樊川杜十九?便是那江郎才尽的杜十九?不是说他妹妹携其出外求医,如今下落全无么?”
“如今看这样子,分明应是已经痊愈了。
真是从未听过的新乐,尤其这曲调……话说回来,只不知道他还能做诗否!”
认识或是听说过杜士仪昔日那点名声的人品头论足,其他人却少不得细细品评着这首确可堪称新曲的曲子,甚至还有酷爱音律者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杜士仪那指上动作。
而刚刚那出言狂傲挑剔窦家乐师名不副实的姜度,最初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杜士仪,但随即面上表情便专注了起来。
窦希瓘虽被天子称一声舅舅,但不过爱屋及乌,比不上自己的父亲姜皎,他有意下其面子,也不过是瞧不起那暴发户一般的做派。
可此时杜士仪这曲子不但是从未听过的新曲,而且指法节奏,全都无可挑剔!
他一面用手指轻轻叩击身前的食案,一面眼神闪烁思量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姜四郎。”
姜度稍稍一侧头,见是一个面如冠玉,稍稍有些面熟的年轻人,他不禁挑了挑眉。
果然,不等他开口询问,就只听其轻声说道:“这是京兆杜陵杜十九,原本家住樊川,颇有才名,可却因重疾一度江郎才尽,其妹带其前往嵩山求遍名医方才得以痊愈,如今是嵩山悬练峰隐逸之士卢鸿的入室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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