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循老僧入定一般阖着眼,一把老骨头摇摇晃晃地,“他那眼色,董墨可瞧见了?”
“那倒没有,当时董大人背过身去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这参政做了这些年还死活升不上去么?你这个人不会讲话啊,什么都摆在面上,要玩心术,哪里玩得过那些人。”
车马摇出秦循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这个孟玉,可是鬼得很呐。
要我说,我这头下去,恐怕将来,就是他走马上任了。”
话说到此,他掀起眼皮,接着一缕残阳斜睨这贾参政一眼,“我劝你就别想啦,眼下朝廷虽有旨意是叫你与董墨代理布政司,可内阁里头这董太傅与楚侍郎还争不清呢,要争也是董墨与孟玉争,轮不到你。”
贾参政稍显失落地笑一笑,“卑职可不敢奢望。
只不过,这董大人就是在济南当不上封疆大吏,回北京也能升任都察院正都御史,他也不是非要与孟府台争这个官当不是?”
秦循抱起手臂吭吭嘲弄了两声,“总之轮不到你,就是董墨不争,你花得起孟玉那个银子么?”
“要是……大人您看啊,要是这董墨查出孟府台在盐务上的亏空,孟府台岂不是也没了指望?”
秦循撩着车帘子瞅一眼零落街市,笑眯眯转过眼来,“孟玉,你们都小瞧了他了。
近来我听见些风,说通政司有人弹劾楚侍郎奴颜媚上,身为户部侍郎却奢豪无度,将国之财比做家财,滥批滥用。
要不是皇上暗里弹压着,早闹起来了。
楚侍郎是替谁在担这些担子?你别看眼下是楚侍郎这东风压着董太傅那股西风,等哪日,董太傅那西风又得压回来。”
贾参政听得稀里糊涂的,“大人这话,卑职不大明白。
这楚侍郎,一时半会还撼动不了吧?”
秦循拈着须摇头晃脑,“北边又有一场大仗要打了,就这两年的事。
到时候,皇上要依仗的,又该是兵部了。”
“北边要打仗?”
贾参政惊了一惊,笑道:“这还真是一点风不知道,还是大人深谋远虑。
那按长远看,还得是董墨更胜一筹了。”
“就你会看长远?”
秦循不由嗤笑,“你想想,孟玉年纪轻轻,又没个家世良姻,是如何凭一己之力,从个风月场上的‘孟相公’混到如今?若论看得长远,济南官场上谁也不及他看得长远。
进退疾徐,洞若观火,这是他寒微出身历练出来的本事。
不要得罪他,就是眼下他势在董墨之下,你也不要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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