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堇州府码头光影忽明忽寐。
一艘朝廷运铜的官船开过去,所有货船都得挤在两旁让道,排了好半日还没轮到靠岸,庚武倚在舱内的小板床上,抱着胳膊阖眼假寐。
几夜未曾休息,那棱角分明的下颌上冒出青茬,薄唇勾着冷漠,一袭墨黑长袍衬出凛凛风尘。
小黑在身旁数着手指头,忍了忍,没忍住:“大哥……咳,嫂子她,对你还好吧?”
庚武深邃长眸启开一线,冷冰冰地睇了小黑一眼:“想家了?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好不好不都那样。”
啧,好像你不想了,你不想昨儿夜半梦中怎把柱子叫秀荷?
小黑经不住扛,又作死道:“嗨,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意思……弟兄们从前都喜欢秀荷,如今人被大哥得去了,大伙儿别的没有,就想知道她可心不可心。”
“我不说,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又想起桥头离行前女人的温软叮咛,每一回被自己宠在怀中,都好似那海上翻涌的柔软扁舟,他要她去到哪儿,她便随了他去哪儿。
醒来却又娇憨,怕与他眼神对视,爱却不肯承认。
叫他怎生不恼不爱?
却不想叫旁人将她分享,庚武肃着隽颜,薄唇不察痕迹地掠过一抹笑弧:“不都是女人么?怕羞。
你家的美娟如何,她便大抵也是如何,有甚么好打听。”
但那眉间的宠溺却分明藏掩不住,嘿,就说那犟丫头成了亲之后,果然还是被大哥驯服。
“我家的美娟可不怕羞,一入夜了她就自个腻过来。”
小黑想起美娟脸儿羞红欲拒还休的模样,愈发熬不住了,指头儿扳来扳去:“说好的七八日就回,如今五天了才到堇州,怕不是回家误了时辰,要生气。”
角落狼狈蜷缩的榔头便接口道:“女人生气了就该哄,哄着哄着就软了,误了时辰怕甚么?回头一并补回去,她不舍得打你。”
话音还未落,脑门就挨老头儿砸下来一板栗:“好小子诶!
家还没成,你倒是很懂女人?老底都被你小子败光了!”
一对老少叔侄又不刹不休的撕扯起来。
“打旗了,大哥,船可以靠岸了。”
外头弟兄呵着冷气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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