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回来前,被调开的士兵们早已陆陆续续回来了,他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只看了看外面天色,心知再不能拖延,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声道:“行刑吧。”
说完,自己倒先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行刑的时间很短,很快便结束了。
士兵们重新将绳索解开,取过粗布将尸体给遮盖了起来。
周长史心绪低落,也不近前来,只随意挥了挥手,吩咐士兵们将尸体迅速抬出,等待着家属们过来讨要。
士兵们应了一声,然后便抬起尸体要走,许是晃动的太厉害,一行人经过周长史身旁时,那尸体的手臂忽荡了出来,直直的从身体上垂落了下来。
周长史猝不及防,猛然被那手臂闯入目中,瞳仁中不觉猛然一缩,只见那手臂干枯清瘦,手掌上伤痕累累,满是劳作后留下的茧子,绝非是一位妙龄少女所能够拥有的一只手。
有人蓄意调换了犯人?那一瞬间,周长史的心中一片空白,整个人不觉都僵住了,只这些微的一停顿,士兵们便已抬着尸体,走出了刑室。
周长史微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犹豫了好半响,还是决定当做没看见算乐。
反正他区区一个八品小官,谁也得罪不起,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
士兵们抬走尸体后,周长史也跟着走了。
刑房中空荡荡的,只有重雪芝一人藏在耳房后的储藏室里。
这间储藏室内满是霉臭味。
刑房中历来被处决的犯人,他们的随身物品都被收藏在这里,等待着不知是否存在的亲人朋友们得到消息来申领。
值钱的东西自然等不了多久,能够被留下来的,都是些杂七杂八不值钱的东西。
重雪芝窝在一个小柜子后面,直到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一切又重新恢复了静谧,方才慢慢松弛下来。
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羞愧与自厌,就在方才周长史进来时,还不等她的脑子分辨清楚,身体便已自动做出了选择,飞快躲入了里面的储藏室中。
等反应过来时,立刻便是深深的羞惭。
她从未如此深切的认识到,她一向在心中暗自鄙薄着的那些江湖人,其实真论起来,她又能比他们好上多少呢?不过是一样的卑劣罢了。
这一日是如此的漫长,太阳迟迟不肯西落,而等到天色真的黑下来,重雪芝却又害怕了起来。
一墙之隔便是刑堂,历年不知处决了多少犯人,若这世上真有鬼,他们是否也在趁着夜色,四下里到处游荡?而若这世上并没有鬼,那么如今的她,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重雪芝又愧又怕,紧紧抓住了那块玉不放,似乎这样就有了足够的抵挡一切的勇气,能够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黄昏后的时光分外难熬,夜幕降临后,重雪芝几乎成了惊弓之鸟,任何一点点的响动都让她惊惧难安。
也不知道熬了有多久,终于听到黑暗中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有人就好,哪怕是坏人呢,总归也是个活人。
重雪芝心中大定,忙小心的在门后藏好。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贴近耳房门口时停下,轻轻道:“重姑娘,重姑娘,你还在吗?”
“还在。”
重雪芝忙答了一声,逃也似的推开了房门,夜幕之下,只隐隐能看到人的轮廓,她却觉得无比安心。
来者正是白日救她的小兵,一见她出来了,便立刻拉住了她,小声道:“别出声,只管跟着我走。”
重雪芝默默跟在了他身后,低着头过了好几个岗哨。
那小兵一路出示令牌,只道是奉左都尉之命,连夜送公文过府去,那站岗的士兵也不怀疑,顺利放他二人出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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