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译来到了叔父家,只是取出了一些父母的遗物和照片。
他带着的那块手表,就是为数不多的父亲的遗物。
他伤心地离开了上海,踏上了征途。
从此以后,在阿译的心目中,自己已经没有了家,没有了想回的家,也没有了可以回的家。
他最喜欢的那首曲子,《野草闲花逢春生》,是在他十岁生日的时候,父亲为了给他庆祝,带着全家到电影院看的一场阮玲玉主演的电影的插曲。
那是个快乐的午后,在电影结束后,父亲还带着他们去城隍庙吃了小吃,是阿译关于童年最幸福的记忆。
而喜欢音乐的他,虽然在小时候还听不懂歌里的忧伤和凄迷,但他已牢牢地记住了那首旋律,并成为他一生的最爱。
阿译正式参了军,从了戎,他一心想的是抗击日寇,为父报仇。
然而,他所在的部队却是听着远远的炮声,一路溃败,到了禅达。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溃兵收容站的“猪肉白菜炖粉条”
,他成了猪肉大哥。
然后到了缅甸,和我们一起同生共死……
在听完了阿译的伤心往事后,大伙儿一时都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安慰。
迷龙这个粗线条的瘪犊子却是个例外,因为他开始说话了:“阿译老弟,我就叫你老弟了。
上海我也去过了,还待了快一年。
上海的老百姓过得那日子,叫什么‘螺蛳壳里做道场’,我都看到了,是不容易啊。
真他妈不容易,尤其是被日本人占着的时候。
我现在不烦你了,当你是弟兄。
真的,真的当你是弟兄来看。
你不想回上海,那就不回呗,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帮瘪犊子玩意儿也不想去投胎,反正,只要团长在,我们就想聚在一起,再加你一个也不嫌多。
那个啥,团长你说说呗,咋都不说话了呢?”
“阿译,”
我开口了:“我们现在到了这天上,都是自由的,来去都随意。
如果你愿意,我们非常欢迎你回来,回家来。
我们这些川军团的老炮灰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我看着阿译,忽然想到上次他给我和兽医、死胖子落葬时,他特意留在墓前的我的照片。
我在心中暗暗地想到:真要谢谢阿译,他留下的照片,对茉莉来说是多么地重要。
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再和他单独提吧。
想到了茉莉,就想到了宝儿。
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能认识多少个字,又学会了几首唐诗?这次出门的时间有点长啊,我还真是想念她们,想念我的家……
我们川军团的每一个弟兄,无论是来自哪里,无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现在我们在一起,长相守,一生一世。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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