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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那就是鄙视。
德叔个性直,但不至于不懂人情世故,便讪笑着退出去。
程一清坐不住,腾地起身要走。
德叔拉住她,低声说:“出到社会,求人办事,肯定要低声下气。”
程一清一直以为德叔就是个直肠子、爆脾气,此时才发现他也有这样一面。
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些年,自认为比念大学的同学吃的苦头多,然而何澄却点评说她“前半生顺风顺水”
。
她当时不服气,可现在一想,除了现在欠着债,她几时低眉顺目过呢。
终于等到老同学叫德叔进去,德叔弓背含笑,想从拉家常开始。
老同学摆摆手,脸有倦色,“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在外面坐两三个钟,不会是为了来闲聊。”
“哈哈哈,是的。”
德叔笑着说“你小子”
,立马觉得不妥,嘴唇翕动一下,把最后那个字吞下去。
嘴唇再张开,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借钱的话来。
老同学说:“跟上次一样吗?”
德叔讪笑:“上次那笔钱,我正在筹,会争取早点还。
但这次是因为我女儿——”
“阿德,不是我说你,你这辈子就困在那家小小饼铺里。
仔女有点什么事,你也没钱,也帮不上忙。
当日如果你跳出去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折堕。”
德叔脸上浮着一层僵笑,程一清则低着脑袋,脸颊滚烫发红,两只手攥成拳头,一股气莫名地往上冲。
她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只听到父亲一直笑着附和。
她垂下脑袋,好几次都冲动地想要站起来,一走了之,但德叔轻轻拍她手背,按下她。
程一清从没见过老爸这模样。
从来都直着腰在家大声吆喝的人,此刻将背部弯折成一只虾。
因被老同学奚落,脸上身上皮肤也涨红,更像虾了。
她心里伸出一只手来,将自己按在地上,按得很低很低。
直到走出大楼时,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还在地面匍匐,直不起来。
老同学那些话,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打着她。
——“尽快还?十个借钱的,十一个都这么说。
觉得我很侮辱人?世侄女,如果觉得不服气,就去赚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眼巴巴地瞪我。”
德叔是个粗人,没想那么多,又或是再多的不快,在女儿跟前也要打落门牙和血吞。
他重拾威严,“今次虽然只借到一万,不打紧啦!
我们再想办法!”
程一清不说话。
“以前住德政南路的旧街坊,还有好些跟我有联系的。
你记不记得乐叔?穿得像个老夫子那个。
我跟他关系还不错……”
“老窦(粤语,老爸)——”
“还有虾仔,他现在大个仔了,好像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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