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神情越发温柔起来,陈妃泪眼汪汪地看着,却是悲痛欲绝,自己的儿子,后半生唯一的依靠还被隔离在那偏僻幽冷的偏殿里,自己痛彻心扉,皇上却反而感念淑妃慈爱??那自己算什么?一时悲从中来,越发哭得不能自制。
李嬷嬷瞧着皇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赶紧搀了一把陈妃提醒她,可惜已经晚了,皇帝扫了一道:“陈妃既然心里难受,就不要再在这里看着宫人收拾东西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皇后淑妃谁都没理会陈妃,这么个没眼色的东西,谁耐烦应付她。
陈妃还不甘心想要说话,被李嬷嬷地拦下了,半拉半扯地带着她走了。
淑妃看着她走远了,叹息了一声:“陈妃妹妹也是可怜,就昊儿一个孩子,好好地,昊儿突然的就见喜了……将心比心,要是昃儿病了,我这心里,定也是痛苦难当的。”
皇后抿唇道:“为人母,可不是事事为孩子操心,陈妃作为母亲,哪能不惦记自己孩子?!
淑妃也不必焦心,二皇子如今平安康健,昊儿有皇上庇佑,定也会安然无恙的。”
淑妃仿佛松了口气,笑道:“有皇后娘娘贵言,相信昊儿定可以平安无事的。”
皇后跟着笑了两声,没接话。
要是她说一句就可以决定人生死,那她给徒宥昊安排的偏殿是皇宫最西侧琼芳殿的一个空院子,说是偏殿,其实,也就是破败寥落草木荒芜的一个两进的屋子,房梁上的漆还在,可见还有修缮,可里面却弥漫着一股子长久无人居住的霉味,叫人一进去,便忍不住直皱起了眉。
徒宥昊已经发起了高烧,贾瑚和韩昹脑子晕乎乎的,虽然还有神智,可他们身份不够,哪里指挥得动带着怨气被分配过来伺候的宫女太监?不过随便打扫了一番,宫人把贾瑚韩昹扔到床上,赶忙就去烧水伺候徒宥昊去了——徒宥昊是皇子,他要是死了,这群伺候的宫人都得给他陪葬,至于贾瑚和韩昹,他们出事了,再严重也不会让他们全部都跟着去死——其中的利害关系,宫人们心里门清着呢。
长久无人居住的屋子带着一股子刺进骨子里的寒冷,湿润的、沁寒的、直钻进了人骨头缝里,明明外面还是阳光普照,可长久地呆在屋子里,就仿佛提前来到了隆冬,阴冷得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子倒是外面调进来的,松软细密,可盖不过两天,便觉得上面一阵湿漉漉的,睡着很不舒服,一点也不暖和。
太医倒是常来看脉,可也是白布蒙住了口鼻,悄声细语仔细规避诚惶诚恐的模样,叫几个本来就心急病症的孩子是怎么看怎么不痛快,加之宫人间那种惶恐不安的气氛,不几天,韩昹就第一个受不了,大哭了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不要呆在这里了!
我要我娘,我要祖母……”
韩昹自小娇生惯养,从来都是被母亲祖母捧在手心里,生平受的最大的苦就是被父亲训斥打戒尺,可回头,自有母亲祖母哭着为他求情,好东西流水一般进到他屋里补偿他,哪曾如现在这般,住这般简陋的屋子,吃这般寡淡的饭菜,便是喝药,也没人哄着劝着。
非但如此,天花的病症开始显现,开始发热,身上痒得紧,却不能抓,胸口腿上开始起小包,一点一点的,叫人看着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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