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在走到刚才那个月洞门口的时候,还悄悄朝四周张望,但已不见了江怀越的身影。
孙府院落众多,她们所在处又临近后花园,兜兜转转行了许久,才到了孙府正院。
因是太傅七十大寿,堂内外都摆下了宴席,官员按照品级各自落座,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相思低首,随着众乐妓进入堂中,此处皆是位高权重之人,相比较外面亦显得安静不少。
相思娉娉然入了临窗的奏乐位置,其他人则依次环绕坐在了她的后面。
一旁的管家递了个眼色,她玉指轻拂,铮铮然琵琶弦动,珠音落玉,潺潺清泉从指间流泻而出。
俄而又有铃音隐隐,笙箫幽幽,曲声错落相融,婉转如莺雀娇啼,翩舞仙林。
本来正在互相交谈的官员们渐渐安静,皆往这边望来。
此时曲声转而高昂欢畅,恰似丹凤降世,百鸟朝拜。
相思纤指如风,并弦促弹,琵琶声声响遏行云,音至最高处,却忽觉指尖一痛,竟声断音裂。
举座皆惊,相思脸色发白,紧攥着渗出血的手指。
怀里琵琶最中间的那根弦已经彻底断裂。
主位上的太傅孙寅柯皱了皱花白的眉,旁边一名官员马上起身叱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乐妓皆敛容屏息,相思只觉堂上所有目光都注视于她,如芒刺在背。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放下琵琶起身行礼,低声道:“请大人恕罪,奴婢无心冒犯,也没想到琵琶弦断……”
孙寅柯始终未开口,只是双眉皱得更紧。
他本不是心思敏感之人,但去年妻子因病亡故,对于这寿宴之上断弦之事,便格外在意。
在其左侧的邹缙连忙出声:“相思,你且先退下!”
相思紧抿着唇,再次向主桌方向行礼,准备告退。
此时却有人咳嗽几声,说道:“寿诞之日,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保不是有人从中安排,有意让太傅触发伤感。”
邹缙脸上挂不住了,相思是他引荐的,那名官员与他曾因公事而不和,这样说话明显是挟带私怨,想借题发挥。
“徐大人,这只不过是意外而已,你不要节外生枝。”
那人却拖长声调:“人心难测海水难量,邹侍郎又如何能断定只是意外?我看还是对这些乐妓细细盘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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