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吉祥压根没听他说什么,陡然回头,看谢一鹭正被锦衣卫推搡,他知道他的脾气,争执起来,锦衣卫不会对他手软的。
那少年被廖吉祥的态度激怒了,厉声朝他的人下令:“带回去!”
立刻有锦衣卫上来拉扯廖吉祥,他被拖倒了,即使这样,他仍盯着谢一鹭,想跟他喊一句,别执拗,快走!
可奇怪的是,谢一鹭并没妄动,而是乖乖随着锦衣卫的指令后退,廖吉祥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他一时想不明白,那个一条道走到黑的谢一鹭,那个宁可死也不肯与他分离的谢一鹭,怎么突然变了?
一刹那,他心里疼了一下,以为谢一鹭是慑服于天子的威权了,可远远望过去,那张脸上没有丝毫惧怕,更像是终于放下心,终于把带着体温的宝贝从怀里捧出来,小心翼翼地敬献到了佛龛上。
难道……廖吉祥震惊,难道他一直知道?
“上次在你那个多宝格上,看见一枚白玉闲章,刻的是‘金貂贵客’。”
那天,在三条巷的小院,临入睡,谢一鹭确实搂着他说过。
他还说,刻的不怎么样。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记不住了……廖吉祥觉得眼泪马上要夺眶而出,炙热着蒸腾着,要把眼睑都烧着:“春锄!”
他突然喊,把拖他的锦衣卫吓了一跳,那少年连忙吩咐:“抓牢他,捆起来扔到马上!”
心迹双清!
所以他才刻了心迹双清!
廖吉祥奋力挣扎,谢一鹭误会他了,自以为是的,一直误会他了!
谢一鹭这时候才忤逆锦衣卫:“养春,不要挣,你不要挣!”
廖吉祥整张脸都湿了,左右被那么多人围拢着,他只能从肢体的缝隙中看见谢一鹭,不能让他误会,他只想着,死也不能叫他误会!
一猛劲儿,他把手从混乱的钳制中抽出来,将自己发髻上的木笄拔了握住,反手往脖子上插,锦衣卫爆发出惊叫,谢一鹭不知道怎么了,没命地往前冲,被从后一脚踢倒,趴在地上,固执地往前匍匐。
血从侧颈淌下来,廖吉祥扎歪了,眼前那么多张陌生的脸,来来去去,谢一鹭不会误会了,他想,不会误会他这颗心,里头再没有别人了!
这情形谁都看得明白,这是一对亡命鸳鸯啊,那少年抬脚把锦衣卫踹开,一手把住廖吉祥刺向自己的手,一手揪住他散乱的头发,贴着他的耳朵说:“爷爷,你死了,我回去也活不成,何苦呢?”
廖吉祥垂着眼,不说话。
“你说……万岁爷要是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什么‘锄’,是不是要不痛快?”
廖吉祥的眼睛动了,惊恐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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