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牵着他的手,慢慢在御花园里走着,此时天已经黑了,照明的只有星星。
“我们要去哪儿?”
云倚风认出这不是出宫的路。
“去找李珺。”
季燕然道,“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云倚风点点头,继续踩着脚下圆滚滚的石头,想心事。
一直苦苦寻找的血灵芝突然就有了消息,他却并未如想象中一样欣喜若狂,反而有些……心情复杂,明知前方有着圈套,他是连半步都不愿再前行了,甚至觉得,无药可解也无妨。
地上有些雨后积水,季燕然见他踩得深一脚浅一脚,索性将人抱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李珺伸开双臂,由宫女服侍着脱下外袍,刚准备沐浴歇下,就听内侍匆匆来报,说萧王殿下来了。
于是平乐王就又被吓懵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带带带兵器了吗?”
内侍赶紧安慰:“进宫面圣,谁敢带兵器,王爷尽管放心。”
这句话明显并没有安慰到李珺,他依旧面如死灰,在房间里来回转着圈,如无头苍蝇一般。
对方那那那是什么功夫啊,又高又猛的一尊黑面修罗,若想杀自己,一顿老拳也就做到了,还他娘的要什么兵兵兵器?
想及此处,他紧紧握住内侍的手,悲观地说:“我怕是要死了。”
红雨乱飞
“当年白河的事情与我无关!”
季燕然与云倚风才刚进门,耳边就被来了这么一句。
李珺躲在内侍身后,战战兢兢地看着两人。
“是真的。”
他又小声补了一句。
“你倒是清楚我来的目的。”
季燕然用眼神示意其余人退下,自己拖过一把椅子,“说吧,都知道些什么?”
“当年下令开水闸的……是、是杨博广。”
李珺额上汗如雨下,咬牙道,“而且父皇似乎也是知情的。”
杨博广便是杨妃的兄长,也是李珺的亲舅舅,当年杨家的势力盘踞朝野内外,此人算是其中一个不小的角色。
细算起来,他的确是在白河改道完工后不久,就因心疾发作,毫无征兆地暴毙于家中。
“杨博广当年是想借白河一事,令东宫易主,可他哪里是要扶持我,只是看中我这草包性格,便于掩盖他想自己称帝的野心罢了。”
李珺哭丧着脸道,“我那时也昏了头,想着杨家手握重权,不敢和他们作对,就……他们说什么,我便照着做什么。”
按照李珺的叙述,当年杨博广在一手制造出白河惨案后,原打算拉拢朝中势力,借机扳倒李璟,岂料杨家众人在进宫后,先帝却甩来厚厚一叠供状,上头是杨博广对整件事的参与过程,从密谋筹划开始,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一样不缺,长了数百张嘴也抵赖不得。
白河一事死伤无数,连廖家也被牵扯其中,即便杨家再权势滔天,也保不住杨博广,此罪按律当斩,但为了能稳住杨家,令他们放松警惕,先帝依旧表现出了十成的照顾与体恤,只命他服毒自尽,此事就算过去了。
“后来我才听母妃说,杨博广在密谋初期,父皇的燕子影就已经探到了消息。”
李珺讪讪道。
季燕然皱眉,燕子影是朝廷的暗杀机构,平日里也负责探听情报,若他们在计划初期就探得了消息,那就意味着先帝早已获悉整件事,却并未出手阻拦,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静等着这一切发生——只为除掉杨博广,削弱杨家的势力。
云倚风问:“那孜川秘图,也是杨家教给平乐王的吗?”
“不不,那是我自己偷听到的。”
李珺额上汗更多了,“那时杨家已经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人能教我什么。
父皇病重时,某日我进宫请安,却无意中听到父皇正在叮嘱皇兄,命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孜川秘图,而后再彻底销毁,以免引来天下非议、国家动荡。
我听完就觉得,此物一定重要极了,便信口胡诌说自己曾听过,以求保住性命。”
在说完之后,李珺又急忙补了一句:“但血灵芝确实是真的,那西域人来我府中时,就只扔下了这么一根东西!
我发誓。”
季燕然上下打量他一番,道:“看来这些年你在杨家人手里,日子并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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