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保证不摔着他,妈,还是你抱着就好。”
戎冶语气漠然地打断母亲,稍抬了抬因肌肉萎缩而虚弱无力的手臂。
梅嫣一时涩噎,接不上话来。
但这时戎其朗却转过脸来认认真真地瞧着戎冶,突然展颜笑了,他伸出两手搭在戎冶脑袋两边,随之探身弯下脖子跟父亲轻轻额头相触了一次,欢叫道:“爸爸!”
戎冶微微一震,抬起眸子近在咫尺是一双笑弯弯的眼睛。
接着戎其朗就被梅嫣语带嗔怪地给捞了回去:“怎么冷不丁扑出去,没抱住你怎么办?”
认出人来的戎其朗手指点着戎冶,挺着胸脯笑容洋溢、兴高采烈对梅嫣道:“itsdaddy!”
梅嫣流露出无奈,抬手宠爱地抚了抚孩子的脸蛋,喃喃地说:“傻小子,不是爸爸还能是谁。”
戎冶神情复杂地看着戎其朗,连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眼中神采在悄然软化。
戎其朗又转过头来看着爸爸,用英语奶声奶气、一字一顿地问:“你能跟我一起搭乐高吗爸爸?”
戎冶没有马上开口回答。
梅嫣担心戎其朗再次被冷落,于是一边给他理了理头发,一边低柔地哄劝:“朗朗乖,不要闹爸爸。”
大卫也笑微微地冲戎其朗伸手:“不考虑考虑邀请我这位老搭档吗?”
“再说吧。”
这时戎冶虽语气生硬、却出乎意料地回应了。
除了孩子之外的三人都有惊有喜地看着他。
戎其朗得到这样的“允诺”
便十分满足,高兴极了,已经等不及地要跳下地去找乐高来。
梅嫣失笑地将孙子按捺住:“好了,别急,这儿没有,得要先买来才有得玩呢。”
“那好吧,”
戎其朗很通情达理地宽容了大人们的“不周到”
,然后迈开腿朝父亲走去,隔着毯子扶住戎冶的小腿仰头瞅着他,“爸爸,那我们一起做点儿别的吧?”
长期待在英语语境中,虽然长辈们也会注意同他适当用中文交流,但他还是更习惯以英文表达,不过有时会掺杂中文词汇。
对着戎冶叫“爸爸”
时他倒都是口齿清晰地用中文,喊得字正腔圆。
被这二字敲击了耳膜,戎冶又是心神一晃。
他凝目看着这小小稚童,以他现在的自我认知,仍不能良好地接受自己已为人父、眼前这就是亲生骨肉的事实。
对着儿子殷切期盼的目光,他难以适从,心中更隐隐生出慌乱。
“不。”
戎冶冷硬地拒绝,同时操纵着轮椅后退开去。
戎其朗失了借力点,一下子重心不稳摔得半跪趴在地上,他愣了一秒,还是在被扶起来前自己忍着没哭爬起来了。
他扁着嘴委屈又不解地看着戎冶,眼泪不声不响地在眼眶里打着转,脸一点点憋红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教人感觉呼吸困难的、静止一般的沉默里,终于戎其朗擦着眼睛哭了起来,转身找梅嫣。
梅嫣蹲下来心疼地将孩子揽进怀里,但看着戎冶也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戎冶挪开视线不看她的眼睛,控制着轮椅的操纵杆独自闷声不响地离开了。
这时一名护师正要来请戎冶去做一些定期的护理和清洁了,碰见这古怪的氛围又瞧着戎冶脸色略显阴沉,开口便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用最温柔的声音道:“戎先生,我们该更换……”
戎冶一听她的语气便明白了。
往常他在心灵上对这些不可避免要损害自尊的事情一律十分抗拒,因而配合医护们工作时也总需勉强自己、很是被动,这次却几乎有如蒙大赦的心情,也不等护师说完,直接主动打断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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