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世上等着您死的人太多了!
太上皇权力不在,虽是父亲,却要看您脸色行事;淑贵太妃偏爱幼子,虽是母亲,却不得不曲意逢迎;皇后子嗣单薄,虽是皇上之梓童,却难免担忧新人入宫。
这些都是您至亲之人,当此关头,却未必是最盼着您能活下去的人。
一旦您龙归大海,或者太上皇扶永叶为帝,或者皇后扶百岁登基,免不了一场纷争,不管哪边胜了,底下的臣子立时便是拥立新君的功劳——到那时候,谁还会想着您呢?”
永嗔躺在床上,闻言口中嗬嗬作响,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这大好天下,岂能如他人之愿?”
苏子墨趁势痛击,又道:“有先帝英灵护佑,皇上您必能渡此难关!”
永嗔闭目,艰难点头,不再提处理后事的话,撑到入夜,却来了一队大漠中迷失了方向的西方传教士。
这些传教士带来了一种据说是治疗疟疾的良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种药叫奎宁。
中原却是从无记载,死马当成活马医,永嗔服用了此药。
次日竟然退烧了,疟疾症状也渐渐减轻。
大病初愈,永嗔重赏了传教士,对苏子墨却是一如往日,仿佛忘记了苏子墨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永嗔振作精神,与韩越合力率兵,又是四年苦战,最终大破金人,直将金人残部赶到冬日长夜的极北之地。
金人首领则被手下割了脑袋,做为投降的献礼。
南朝大胜,泰和三十年春,永嗔班师回京。
文武百官跪迎三十里,皇后率皇子、公主亲迎。
朝中大宴三日,万国来贺,南朝威望一时无二。
是夜,金殿庆功,宴至尾声,永嗔薄醉,拔剑起舞,恍惚仿佛少年时,歌曰:“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陲……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满堂喝彩。
永嗔醉眼惺忪环视众人,只见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热烈殷切的笑容,无数张不断闭合的嘴巴口口声声叫着“皇上”
,连高台上端坐凤位的皇后黛玉面容也模糊。
他拎着长剑,大笑着跌跌撞撞出了金殿,被迎面料峭春风一吹,便觉酒醒,独倚栏杆,遥望夜空中一轮明月孤悬,喜悦顿消,惆怅渐生。
何为帝王?称孤道寡者。
“皇上……”
永嗔回首,却见来的乃是苏子墨。
“皇上醉了。”
苏子墨恭敬道:“里面皇后娘娘也为您挂心呢。”
永嗔不语,当先入殿,亲自倒了一盏酒递给苏子墨,朗声笑道:“苏子墨,朕之纯臣也。”
又道:“虽然从前太上皇革除了子墨的功名,然而子墨在北金于朕有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即加封苏子墨为从一品太子太保、并准上书房行走。
是年,林无忧出嫁容也。
永嗔眼看着女儿凤冠霞帔出了禁宫,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再看黛玉,一般也是百感交集。
众目睽睽之下,永嗔握住了黛玉的手,撑住劲儿,咬牙笑道:“咱们的孩子都长大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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