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在会州城歇脚,他二人匆匆去趟邮驿,取回了封书信,接着便交头接耳的不知商量着什么。
屋内灯光亮了一宿。
翌日,再次启程南下,正过了水马驿置办干粮,宛遥心不在焉地走在后面,囚车冷不防却停了。
押解的差役开了门上的锁,蹲下去唤项桓的名字。
半晌无人答应,于是又左右开弓地扇了几巴掌。
“喂,喂……小子,醒一醒……”
“没死吧?”
那人问。
“没呢,还有呼吸。”
宛遥见他俩意味不明的对视了一眼,旋即一前一后将人拖出来,随手扔在了路旁。
她微微一怔。
那官差拍了拍掌心的灰,对草丛内半醒未醒的少年叹了口气。
“临行前,大司马吩咐过我们要好好照顾你。”
“咱们哥俩如今就当你死了,项桓这个名字,从今往后也算是从这世上消失了,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囚车重新上了锁,差役一个上了马背,一个坐在车沿,继续打马前行,木轱辘碾着碎石,响声陈旧,在地面上留下蜿蜒的车辙。
宛遥小跑了一段路,见他们的确是没再折返,方才回到草丛边去打量项桓的情况。
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看过他的脉象,宛遥甚至不知道项桓的病情已经到了哪种地步。
她蹲在草丛边去拽他的手,后者便朦朦胧胧睁开眼,朝这边默默地望了一望。
宛遥将包袱暂且搁在一旁,颦眉听了一阵脉搏。
脾虚、血虚、内火还很旺……指尖撩开他凌乱的发丝,甫一触及到肌肤就被额头的热度烫得收回了手。
宛遥发愁地打量四周,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自己其实也是一头热的跟出来,没地图没向导,如今身处何处又要往哪里去皆一概不知。
就这么在原地迷茫了片刻,她像是有了什么主意,作势要起身。
然而正在宛遥站起来的那一瞬,项桓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的一把握住她手腕,掌心相扣,啪的一声。
宛遥不禁愣了愣,试着挣开。
但他握得很紧,手隐约在抖,人却侧身苍白地咳嗽。
“我不走远。”
宛遥解释说道,“你先放了。”
过了一会儿,项桓才缓缓松去五指。
她背起行李沿官道一路走一路张望,虽还未到大魏南边的疆界,这一带已隐隐有些荒凉之势了。
宛遥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一架预备进城的牛车。
赶车的是父子俩,在当地一户显贵家中做活,正拉着几大袋粮食回去交差,她给了点钱财请他们捎一程。
两个人倒挺好说话,因为本就顺路,加之宛遥又肯付铜板,于是十分利索地挽袖子,将项桓抬到了车上。
山路颠簸,牛车摇摇晃晃。
他躺在几袋粮食前腾出的一道空位里,宛遥便抱膝坐在他旁边,前面的中年男人见她俩年纪都不大,于是也不时回头来闲谈几句。
“小姑娘是要去城里投奔亲戚么?怎么你哥哥给搞成了这个样子?”
项桓沉默地转过视线,看见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垂眸模棱两可地回答:“……第一次出远门迷路了,在山里遇到了狼,他没留意,就不小心摔断了腿。”
“哦……那可真是惊险。”
然后又自言自语,“这附近有狼吗?”
青龙城位于凭祥关的最北端,因战火从不曾烧至此处,故而也算南界边疆诸城之中,最和平的一座了。
牛车到底笨重,傍晚时分临近关城门时,他们才勉强抵达。
两位车夫体贴地将她送至一间客栈前,说是全城最物美价廉的一家。
宛遥同店中伙计一起把项桓扶上了楼。
但早已过了用晚饭的时辰,小二立在门边问道:“姑娘要吃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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