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觉得程琬有事情瞒他。
程琬一时沉默,赵翊也没有逼问他,月光从长廊外照进来,落在了赵翊修长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色的光华,他的五官在光与影的映衬下更加的分明,犀利,高挺的鼻子,薄的唇。
程琬摸着鼻子沉默了良久,方才叹息道:“属下想了半天,既觉得不是该说的时候,又不想同主公说话,属下只是得到了一个消息,急着想要去向邓夫人求证。”
他抬起头看着赵翊,诚恳地道:“属下现在能说的只有这些,等到事情查明了,无论真相如何,属下都会原原本本的讲给主公听。”
他说:“请主公原谅属下。”
赵翊看着他的眼睛,轻眯了眯,然后道:“那我就信你这一次。”
程琬感激的道:“谢主公体恤。”
奴婢推开门,道:“大人,夫人已经梳妆好了。”
赵翊对程琬道:“你先去光德殿,我随后就到。”
“诺”
赵翊迈进了屋子,瞧见了坐在铜镜前的人,梳的流云髻,头戴凤钗,白白的鹅蛋脸,两条秀气的眉毛,和一双杏眸,她的嘴唇没有抹口脂,因为本来形状就很好看,也带着樱桃一般的红色,所以无需抹口脂。
赵翊一看见她,目光就柔和了下来,上前从背后抱住她,虽然遮盖过了,但是离近,隐隐的可以看到她脖子上的勒痕,他垂着眼帘,道:“疼吗?”
邓节微笑着摇了摇头。
赵翊把脸埋在她的肩上,深深地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抱着她的手臂忍不住收紧,道:“让你受惊吓了。”
邓节抚摸上他的手,微笑道:“妾还活着,还能被夫君抱着,这比什么都好。”
“嗯”
他声音含糊不清。
……“你知道他看见宋夫人尸体的时候是怎样一副神情吗?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涣散,而后他跪在了她的身边,把脸埋在她冰冷的怀里,就在几个时辰前那还是温暖的,此刻却冷得像冰一样,他埋在她的怀里,他在流泪呢。”
“你说,他看见你的尸体时会是怎样一副神情呢?会比当年看到宋绾尸体时还要痛苦吗”
……她的肩膀是温暖的,是他的温度,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方才轻儿的话。
她若是死了,他会痛苦吗?和宋绾相比呢?她总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思考,她甚至在潜意识的回避宋绾这两个字。
可是她心里很清楚。
她和宋绾很像,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赵翊他才会待她又那么一点不同。
可是到底呢?到底在他的心里,她和宋绾谁更重要。
她知道这样对比是很愚蠢的,她也尽量的不去想,可是此刻她还是好想问他,他到底喜欢的是宋绾,还是她邓节。
这本不是她该纠结在意的问题,她本来是毫不在意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在冰冷的地上,脖子上缠着麻绳,她的身体至今还在轻轻颤抖,透过薄薄的衣衫,他的温度传递了过来,至少这一刻,她觉得安定了一些,他衣服熟悉的熏香味令她心安。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最终仍是没能问出口,她只是轻推了推他的手,道:“夫君,到时辰了,晚宴要开始了。”
赵翊这才渐渐地松开她,拉着她的手去了光德殿。
……光德殿内灯火通明,各地使臣们均已落座,待见到太尉与太尉夫人进来,偏僻的角落里几个使臣偷偷议论。
无不是原来这就是太尉大人。
原来他不但没有生得青面獠牙,反而异常俊美贵气。
原来好多传闻都是假的。
太尉大人请了乐班,一会儿会有奏乐,会奏天子乐吗?太尉大人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诸如此类。
时辰快到,就在要开宴的时候,门外的士兵忽然同传道:“鲜卑使臣到!”
议论声又起来了,程琬也不禁起了疑惑,鲜卑一向和吕家走得近,吕方如今就和鲜卑在一起,正图谋着夺回邺城,如今这个时候遣使臣来究竟是何意呢?邓节看向赵翊,只瞧他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嘴角却微微向上一挑,惯用的假笑,道:“快请使臣进来。”
接着,只见一个身高八尺的鲜卑汉子端着一个大红木礼盒进来,说是鲜卑汉子,却半点瞧不出鲜卑样子,头发整整齐齐地束着,衣裳也都半胡半汉,言谈举止都很规矩。
他们都说慕容鲜卑汉化的早,原来已经到了和汉人没什么两样的地步了。
“慕容鲜卑使者,拜见太尉大人。”
说着,这使者半跪在地,右手抚在胸口,行了一个鲜卑礼,又道:“弊臣奉我王命令,特为太尉大人松开除夕贺礼。”
说着自己打开了那个红木箱子,殿上之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那里面装着得是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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