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枝分了大半被子,铺去旁边的空位,就等易青巍坐。
易青巍蹲着,没再把宋野枝的脚放在手心,而是搂去怀里,钻进衣服,贴着腹部的皮肉。
温温的热。
秋千把手上放着烟盒和火柴盒,易青巍各抽一根,点燃了,递去宋野枝嘴边。
“会不会?”
宋野枝伸颈去够,含到唇间,吸了一口。
“吞下去,再呼出来。”
易青巍说。
犹记得那次尝试,险些把喉咙呛破。
宋野枝顿了顿,干巴巴启唇吐了出来。
“带上我的意思是,我陪着你,不是说我也要抽。”
宋野枝手指悄悄挠了挠肚皮,说。
易青巍垂首,环着他的腿小声笑起来。
宋野枝踢他一脚,他笑得更肆无忌惮。
易青巍坐到秋千上,和沙发上一样,把宋野枝挤得缩成一团。
“上午的时候抬来六个伤者,车祸。
伤得太严重了,血量浸透床,滴了满走廊。”
易青巍说,“货车侧翻,撞压轿车,轿车里一家四口,全死了。
货车司机重伤,想要命就得截肢,两条腿没了。
下了手术台,他的家属反而不依,闹,叫主刀医生还腿。”
“货车司机的主刀医生不是我,比我年轻两岁。
被家属提刀砍了,一刀左边肩膀,一刀右边手腕。”
易青巍说,“后来他的主刀医生是我。”
“今天我身上沾了好多血,有些是病人的,更多是小成的。
后来去下面的办公室,好多医生护士都在围着抹眼泪,没等下班,就收到两封拟好的辞职报告申请书等我签字。”
“小枝,你猜我签没签?”
易青巍问他。
宋野枝抱他,抱得很紧。
“签了。”
他说。
易青巍轻笑:“没签。
我十二点多离开医院,去停车场拿车,被她们半路拦截,两个人又哭哭啼啼地把辞职书给要回去了。
后来请她们吃了宵夜,她们说吃完宵夜就好了。”
宋野枝仰着头,扑扑地眨眼,企图把泪逼回去。
青烟直指白月,坦荡勇敢,风一吹,如群群义士,决绝地赴往月亮。
易青巍的手半握成拳,用指节去接宋野枝眼角的泪。
宋野枝不好意思地张嘴,鼻音浓重:“哎呀。”
“我今天也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宋野枝说。
眼睛涩疼得厉害,有一滴破了坝,剩下的就决堤。
一串串从眼角滑下来,月光染亮,像一条条粼粼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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