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窗下看书、就在庭前莳花,他总能看见她,一抬头就是,清澄的阳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衣上发上,为她周身柔拢温柔光辉,沐染漆发如金,细细的暖风中,她鬓边的金色发丝轻轻摇曳,如颤颤的蝶须,一下一下地,轻触在他的心房上,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前去,引得她抬起头来看他,就像从前在长乐苑时,知道自己心已开花的他,烦人得很,无事时总爱黏着她,看书不好,看花也不好,总看着他宇文泓,才好呢!
幻影中的她,一如在长乐苑时,总会放下手中的事情,抬起头来看他,盈盈秋水眸光,温柔地落在他的面上,可他却心有戚戚、不敢近前了,眼前之景越是美好,他心底就越是清楚,再近前半步,这幻影就将消失,如烟雾散化,了去无痕,连带着把他的心也掏空了,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冷风吹过,遍体寒凉。
白日里,太过清醒,骗,也骗不了自己,到了夜里,总是渴望入梦,在难辨真假的糊涂梦境里,与她得一夜旧日温存,可,上天不遂他意,他总是梦不到她,自在心底真正接受她死亡的事实后,他再也梦不到她了,一夜夜歇在如今的长乐苑,一夜夜梦回曾经的长乐苑,不管白日黑夜,他总是形单影只,总是,一个人。
又一夜,皇帝也不知自己是夜半醒转,还是陷入了迷恍的梦境之中,在黯淡的灯光下,闻听有隐隐约约的箜篌乐声,睁开双目,趿鞋下榻,循着断断续续的乐声,拂过重重帘幕,一步步地寻走至她曾经在内写字弄乐的偏室,见室内箜篌犹在,无人弹奏,可乐声轻缓,若有若无地萦绕室内,就在耳边。
似真非真、似梦非梦的深夜里,他闭上双目,记忆好似回到那年暮春的夜晚,那一夜,他将她从澹月榭带回,她弹箜篌以清心宁神,尽管那时与她结为夫妻已有不少时日,尽管他平日已多次听她弹过箜篌,可那一夜,好像才是真正疯子萧家姐妹,皆是美人,只是相比姐姐倾城名传,妹妹萧妙莲如被明月光辉所遮,名声要相对低上许多,但其实,不与那天上明月相比,萧妙莲本也生得十分娇俏可人,在一众闺秀中,可说是颇为拔尖的,容色俏丽,宛若三春之桃。
对于一味沉浸在丧妻之痛中、长久不近女色的皇帝陛下,忽然宣召萧妙莲入宫一事,满朝文武起先听怔,而后,又多少有些了然。
一则,世间男子,本不就是这般,深情而又薄情,纵是妻子美若天仙,可这天仙没了,也不会为一死人而孤独一世,何况是对天下美貌女子,皆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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