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铎之抬腿从士兵身上跨了过去,埋头继续用手帕擦着刀刃。
时亦生看着几个士兵见怪不怪地将不断哀嚎的人拖出去,他惊愕地解释:“他是不小心开的枪。”
“我知道。”
温铎之抬起头,时亦生才发现他脸上落了不少血,只是他本人似乎并不介意,反而享受地吸了口气,风轻云淡道,“他要真敢冲你开枪,我也不会废了他。”
时亦生被他身上的血腥气呛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喃喃道:“疯子。”
温铎之神色冷了下来,一步步逼近他,刀尖抵在他喉咙上,只要他喉结滚动,就能撞到还带着血的冰凉刀面。
“那你小心点,别哪天被我这个疯子杀了。”
温铎之那时想,如果时亦生是个知趣的人,就该收拾东西滚出军营。
他对那些武器改造完全没有兴趣,也并不想帮时亦生实践什么军事进步,闲时一个消遣,闹够了就该自己离开了。
偏偏那人要在夜里敲开他的门,手里拿着药铺随处可见的止血药,又垂着眼不愿看他。
额前稀碎的头发在夜里被风里吹起,勾着睫毛打转,一瞬便叫人想起园林里的骤雨初停,灰白长衫,无意相望,游园惊梦。
时亦生抿了抿唇,在温铎之疑惑的目光下把药递给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天……不应该那样说话,抱歉,这个给您。”
“不需要。”
“哎!”
时亦生抬起胳膊抵住门,视线落在他还未包扎的左臂上,“不包扎伤口会烂的。”
温铎之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别的情绪来。
时亦生局促地揪了揪衣服,而后鞠了一躬,缓缓道:“还有,今天忘了跟您道谢。”
见温铎之没有反应,他后退了一步,把药放在地上,一股脑道:“谢谢您能让我留在这里,也谢谢您救了我,您是好人,我不该说出中伤的话,总之很抱歉。
药我放在这里,您记得涂。”
温铎之回过神时,时亦生已经离开了。
岭南的天叫人很恼火,冬日里没有雪,却冷的厉害,夏日里多雨水,却热的厉害。
此刻又到了一年的梅雨季,天边云层积聚,又是要下雨的趋势。
空气里水汽重得压人,好似把一颗心都泡得沉甸甸的,从躯壳里陷下去,又湿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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