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元嘉一凛,一口浊气堵在了胸口。
娄氏摇摇头:“他这几年去了哪里,又怎么死里逃生的,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
娄氏怜悯地望向陡然间呼吸异样起来的儿子:“难为你们还为了哄我一个瞎子,演出这场戏来。
元嘉,我现在如果和你提婚嫁之事,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怨恨我。
但要是真如你所说,和五郎如同夫妻一般,他为什么连帝京都不住了?你可以一时不明白,难道真要一直装糊涂不成?”
瞿元嘉跪在娄氏面前:“……我自作聪明,以为能安慰母亲,原来还是母亲安慰我……”
娄氏没有任何责备之色,神情甚至说得上哀伤。
她轻轻一敲几案,无奈地说:“就算五郎永远记不起,也会有这一天。
没有媒聘,没有儿女,你们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就都是水中月镜中花,长久不了。”
瞿元嘉想,他是无法向母亲解释或是澄清的了。
事到如今,何止是覆水难收,简直谬之千里。
他悉数收下母亲的劝解和安慰,始终不做任何解释。
对于儿子的沉默,娄氏的神情中再不见严厉与嘲讽的踪迹,亦难以分辨是失望抑或是无奈占据了上风。
仔细端详了同样沉默的母亲良久,瞿元嘉猛然意识到,她为自己而羞愧。
顷刻之间,整个安王府都成为了难以立足之地。
瞿元嘉仓促离开王府后,牵马徜徉良久,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他并非不能在旅舍投宿或是在杜启正和其他同僚处借宿,京中更不乏供上京的官人们住上个数月半载的官驿,即便是一贫如洗之人,也有遍布全城的道观佛寺可供遮风避雨。
帝京不是一夜间陌生起来的,只是环绕他的梦幻泡影碎了。
瞿元嘉漫无目的地随着人流来到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年关临近,两市熙熙攘攘,放眼望去,视线所及均是扶老携少置办年货的人流,无论过去的时日如何艰难,未来的岁月又何其茫茫,盛大的欢庆永远如期而至。
他的耳边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音调和言语,连婴孩的哭声仿佛都有一种莫名欢庆的气氛。
瞿元嘉骑在马上,蓦地想到,他不是程勉的兄弟,也不算是朋友,没有共事过,无从谈共患难。
程勉给予他的庇护、对他说过的话,他视之如珍宝。
他为程勉承担过迁怒,也为因他迁怒他人。
他的凝视仰慕渴求俱系于一人,他从未得到过他,他没有认出他,他也不理解他。
可是,当汹涌人潮中骤然传来一声“五郎”
,瞿元嘉依然下意识地为那个全然陌生的声音转过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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